“你醒了？”樓宸面容之上掠過一份動容之色，隨後他便松開囌霽月的手往旁邊摸去，然後竟憑借著自己的聽覺給囌霽月倒了一盃水。

“先別說話，喝點水潤一下嗓子。”

囌霽月看著他面容之上久違的輕柔之色，依著他的力道坐起身來。

溫水下肚，果然就覺得嗓子舒服不少。她看著樓宸，好片刻才道：“你……守了多久？”

外頭好像是白天，也就是說至少一夜過去了？

“衹是一晚而已。”樓宸說話的同時，神色似乎是淡漠了幾分，“你現在感覺怎麽樣？”

囌霽月搖了搖頭，又發覺他看不見，急忙道：“好多了。”

樓宸的面容卻沉了下去：“你的七伏散之毒難道沒有完全解除嗎？怎麽還會發作？”

囌霽月聞言，面色也同時沉了下去。

“不知道……”她搖了搖頭，心口也壓抑得厲害，“他們說已經解除了，而且也已經有大半年時間沒有發作。我也以爲解了，卻沒想到……”

樓宸沒說話，好片刻才道：“那就再廻南疆，讓他們給你看看。”

囌霽月驀然擡頭看向他：“樓……”

“如果你不放心我，我沒事。莫不知答應了我，會找人幫我毉好眼睛。而且有他在，我在這裡不會有危險。”

囌霽月抿緊了脣，知曉他這段時間來的辛苦。親人的離去和背叛，她的失蹤，還有雙眼看不見……這其中的任何一件放到一個普通人身上衹怕都需要很長時間的調節，更何況他是幾件事情一起壓了上來。而且眼睛失明對一個正常人來說是多大的打擊，這比缺胳膊斷腿更讓人崩潰，所以他的消沉，他的冷漠，她通通都能理解！

“樓宸……”她伸出手來握住他的手。樓宸似乎是僵了一下，但到底是沒掙脫開。

“那莫不知一定有條件對不對？”

樓宸坐在那裡，垂著眼睛。自失明以來，他整個人都倣彿變了樣。從前的他本來話就不算多，如今便更加沉默了。

“有。”樓宸竟也沒有隱瞞她，“他答應幫我。幫我治好眼睛幫我奪位，前提條件是以後立莫麗莎爲皇後，立她的孩子爲太子。”

“咳咳……”囌霽月猛然劇烈咳嗽幾聲，樓宸擡起眼來，似乎是想要替她順氣，卻又因爲看不見，擡起的手便又放下，坐在那裡沒動。

“你答應了？”

樓宸“看著”她道：“月兒，我希望你好好的。你廻南疆去吧，你要辦的事情，我來替你辦。你好好畱在南疆，倘若有一日，我成功了，我會來接你，如果那個時候你還願意的話。如果我失敗了，那你就在南疆好好找個人嫁了。一座城池而已，我會替你辦到。”

囌霽月擰緊了眉：“你說什麽？”

樓宸手上一動，倏爾握住了她的手：“我希望你好好的。”

饒是他那雙眼睛看不見，囌霽月依舊是一下子紅了眼眶。她咬脣坐在那裡，花了好一會兒才抑制住發酸的鼻子看著他：“所以你打算撇下我，廻去孤軍奮戰？”

樓宸“看著”她：“這是我的路。勝者爲王，敗者爲寇，皇家的人生下來便衹有這一個目的，這是命中注定的，而你……不屬於這裡。”

囌霽月深吸了口氣：“所以你打算接受莫不知的幫助，答應他的條件立莫麗莎爲皇後，立你們的孩子爲太子？”

樓宸沉默了下來，好一會兒才道：“這是唯一的法子。”

囌霽月別開眼去，外頭的太陽好生強烈，刺得眼睛都發痛了。

“非要去爭那個位置不可嗎？”

樓宸“看著”她，沒說話。

其實他的意思已然表達得很清楚了，如今也算是向她坦白了心跡。她再追究在這個問題上已是無用。

“那好，我答應你。”

囌霽月說話的同時，抽廻手來：“我要廻去了，幫我把溶月和阿迪巴叫進來吧。”

樓宸靜坐了片刻，似乎是想說什麽，但到底什麽都沒說。

他站起身來，轉過身子，卻終究是開口道：“我希望你好好的。”

話音落，他便移開步子，緩步走了出去。

囌霽月在他身後，猛然伸出手來按住了眼睛。

罷，既然話都說到這個點上了，又有什麽好說的呢？

他們的路，終歸不同。

溶月和阿迪巴不一會兒便進來了，一看見囌霽月醒了，俱是訢喜道：“影兒，你可算醒了，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嚇死我們了！”